【忘羡毁童年】白云无迹莫追寻
#忘羡毁童年系列#
神农尝百草的故事
（汪叽是普通人类，羡羡是草木神灵）
只是用了个神农、百草的身份，大家当成看架空故事看就好，与历史无关，与历史无关，与历史无关，我就让他们谈个小恋爱。
全文1.1w字 全程流水账。
糖糖刀糖糖刀糖糖糖糖（聪明人才能看见的车）
================== 正 文 ===================
1.
风善动不居，易行而无定处。
春意醒来，风邪随之肆起，此病可遍及全身，无处不至，上至头部，下至足膝，外而皮肤，内而脏腑。在神农部落中，风邪症以迅雷之势蔓延，短短数日内，竟已有五分之二的族人受到侵染。部落日常的采摘织造工作被迫停滞，整个部落呈现出一派绝望般的死寂。
夕阳半落，鲜红色的光洒在空旷的高坡上，三两只乌鸦嘶哑地叫着，空气寂静得瘆人，患病的族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就像是一场献向苍天大地的祭祀。
“首领，再这样下去，族人们怕是都要不行了……”一位男子为身边的同伴喂食后，面带忧愁地看向自己的部落首领。
神农部落的首领名唤蓝湛，身形挺拔修长，面貌俊朗，器宇不凡，一身极其普通的麻布穿在他身上，竟也有仙人之姿。额上一根抹额意为约束自我，族中只有首领才有资格佩戴，看得出是用当时最高超的工艺制成，样式简单却很精致。他神情淡漠、眉眼疏离，但人人皆知他心系苍生，逢乱必出，是以众人都十分仰慕和爱戴这位年轻有为的首领。
此刻的血色夕阳为他平添了几分庄重的色彩。他巡望了一圈，只见患病的族人们睡的睡，吐的吐，头疼得用脑袋砸地的人不在少数。微一皱眉，他神色凝重，不容拒绝地道:“听闻夷陵药草有奇效，我去寻求治病之方。”
“夷陵？！首领，那个地方凶险万分，去过的人都一去不返啊！您，您万一……”男子慌张得声音颤抖起来，“神农部落不能没有您啊！”
“放心，我自有分寸。族中之事我已交代过兄长和思追他们，不必多言。”蓝湛一颔首，转身便离去了。
男子望着离去的身影，呆呆立在原地。他时常觉得首领就像是一朵空中的白云，淡漠平静，身外无物，无所牵挂。
2.
蓝湛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夷陵。
此刻正是清晨，山间云雾缭绕，白云轻划过峰峦山丘，翠林修竹、丰茂百草时隐时现。虽不能看得真切，但可以确定这里的确是一处草木生长的灵秀之地，教人与传言中的凶险之地如何都联想不到一处。青山巍峨，蓝湛站在山脚下仰视着这座巨山，扶稳了背上的篓筐，便向山上前行。
没有山路的山很难走，草木散布在各处，将原本荒芜的山岭装点得青葱茂密。蓝湛留心着脚下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一路上先闻后尝，随后用植物汁液在石头上画了些符号以作记录。蓝湛从小就对草木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每次他吃下草药后，他都能感知到五脏六腑的反应。此行除了寻找风邪对症之药外，他还打算采集此处草药，汇写一本《本草经》，以供后人参考。
夷陵植物种类之多出乎蓝湛的预料，他一路上极为严谨地记录着各种植物的功效，但他仍没有找到可以治疗族人风邪的草药。蓝湛不知疲倦地寻找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已是烈日当空。
正当他欲俯身摘下脚边一株药时，突然草丛中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窸窣声，从远至近似闪电般迅速地冲着他的方向袭来！听闻身后有异，他立刻警惕地转身察看，没想到竟是一条通体火红的赤温蛇耸立在他的面前。
赤光璀璨的蛇鳞熠熠生辉，三角形的蛇头炫耀着强烈的毒性，它黏湿的上身不断前探，尾部盘了好几圈后高高站起，竟然还比蓝湛要高出不少，亮红色的身子若是盘得圆润些，大概会有人以为是天上的太阳掉了下来。
赤温蛇有剧毒，然而蓝湛手边除了篓筐和其中的草药之外，没有任何可以防卫的工具。他暗暗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山上地势开阔，树木成荫，还算有利。略一思索，蓝湛便猛地向后退出一丈远，以“之”字型飞跑。赤温蛇顺势而动，粗壮的上身一下子砸到地上，以十分猖狂的姿态紧追着向前游动。
论速度，人如何比得上一条扭来扭去的东西，眼看距离不断缩小，蓝湛一个蹬脚，飞快地跃上一棵树，趁巨蛇还没有缠绕上来的时候，折下一根坚硬的树枝，又纵身跳了下去。这一跳的时机把握得极好，蓝湛下落后正好能用身子压住蛇，他坐在蛇颈处双手使劲按住扭动的蛇头，不让它咬到自己。蛇尾则因绞不着人而愤愤捶打着地面，震得山间狂抖。
蓝湛将树枝夹在手中，却腾不出手来对付这家伙。此时，山间草木大作，无风却大肆摇摆起来。蓝湛心觉不对，手下力度又一紧，谁知那蛇突然发力，竟将他从蛇身上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远处一棵树上。一口鲜血从蓝湛口中喷出，赤温蛇狂喜，尾部一用力，面目狰狞地张开了大口，直弹向倒在树边的人。
蓝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腿上一发疼，竟是受了伤不能动弹。他无奈举臂用树枝一挡，赤温蛇的毒牙却直直拗断了树枝，扎进了他的小臂。蓝湛手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觉得自己全身力气被抽尽，疼痛后是麻痹感，麻痹感逐渐扩散至全身，他的双目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最后的记忆只隐约残留了漫天的藤蔓、扭曲狂吼暴血身亡的赤温蛇，和无风作乱的丰茂草木。
3.
蓝湛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全身没有丝毫知觉，一点痛感和麻痹感都没有。可是当他睁开眼后，他竟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山洞内的石床上。山洞内密密麻麻爬着绿色的枝叶，生长着形形色色的奇花异草，各种植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钻入蓝湛的鼻腔，令他神清气爽。
正当他打算下床探查自己究竟身处何方时，从洞外走进了一位男子。这位男子看上去和蓝湛一般大，穿着用草木编制成的衣服，黑发随意扎着，一派插科打诨的模样，但偏生得俊俏，看上去风流倜傥。他见蓝湛已醒，忙凑到石床前，按下他，道：“嘿，我知道你想谢我，不过我这人啊，最听不得这种酸溜溜的话了。你的腿和身子都受了伤，虽然现在应该没什么感觉了，但还是躺着休息吧，待会儿我帮你上药。”
蓝湛听着他连珠炮一般的话，微微一怔，愣是被按回了石床，憋在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地被吞回了肚子里。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但明明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他对任何人都能这么熟络吗？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是魏婴，你也可以叫我魏无羡。我住在这儿都好久了，谁知道今天竟能撞上件英雄救美的好事。”
听见“英雄救美”这四个字，蓝湛眉头微跳，本想斥责他“轻佻”，但看到魏无羡眉飞色舞一脸笑意，心里就莫名舒坦了，又想到此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得闷声答道：“蓝湛，亦可唤忘机。”
“蓝湛？嗯，湛这个字倒挺符合你的，长得那么干净好看，只可惜年纪轻轻就一脸深沉。不过啊，你这人好像还挺有趣的。”魏无羡一边说，一边开始捣弄手中的各类药草，绿色的叶片苗草都被磨成了一滩泥，香中带苦的气息蔓延了开来。
他端起手中的石盅，坐到蓝湛面前，毫不在意地道：“来，脱吧。”
蓝忘机闻言，愣了一下。只听魏无羡又轻描淡写地重复道：“来，脱了上药！”
见蓝忘机半晌不动，脸上一派紧张的神色，魏无羡觉得有趣：“都是男人，害什么臊啊？再说了，你昏迷的时候，你身上该看的地方我早就都看完了。我怕你醒了之后被吓到，所以又给你穿回去了。”
此话不说还好，一出口蓝忘机的脸色就变得极为古怪，等他回过神来，谁知魏无羡已亲自动手，一把将他的上衣扒了。原本那件上衣就极为单薄，穿着它得露出半个胸膛来，于是魏无羡就这么轻轻一扯，蓝湛那久经锻炼、线条硬朗的上身就彻底暴露了。
看着魏无羡的动作，蓝湛的神色糟糕到了极点，青白红绿不断交替着，看着他大有继续为自己脱下裤子的意思，急忙止住了他，呵斥道：“不必了！”
“可你腿根那块也受伤了啊，我真不对你做什么别的！你倒别和我那么客气啊！”
蓝湛这才想起来，自己坐在赤蛇身上与它争斗时，确实被蛇鳞刮伤了好几处。他攥紧了拳头，试图回忆自己昏迷期间到底和面前这人发生了什么，但结果一无所获。
魏无羡无视了蓝忘机一脸复杂的表情，继又道：“你受了伤不方便脱，我帮你脱应该不介意吧？被那条蛇找了麻烦，虽然毒素已清，但外伤再不上药就很难好了。”
不等蓝忘机回答“不介意”，他便从脚踝处迅速地将整条裤子扯下，扔到了一边的藤蔓上。
蓝忘机觉得自己还不如被赤温蛇毒死，然后他便经历了一场自认为到死的记忆中最耻辱的一件事。
他躺在石床上，感受到所有的伤口都被魏无羡亲手涂上了冰凉的草药，包括腿根。但奇怪的是，蓝湛觉得被敷上草药的地方不但不凉，而且还有些火热。
4.
魏无羡今天又去山里采药了，不过除了蓝湛疗伤要用的那几味药之外，他还多采了一味桂枝。因为昨日问起蓝湛为何来夷陵时，他说自己是来给族人找药方的。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类，却能冒着生命危险跋山涉水给族人找药方，这样的首领真是了不得啊。魏无羡这么想着，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扬起个弧度来。可是，赤温蛇明明是来找自己的茬的，要不是自己动作慢了了一步，蓝湛现在早该回到部落里照顾族人，哪里还用在这破山上疗伤？想到这里，魏无羡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还是不解气。
他想着，虽然蓝湛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但若是匆忙赶回去，只怕伤口会再次裂开。于是略微思索，便翻手便化出了一团灵力，虚幻的青藤在空中不断生长，越长越茂盛，蜿蜒地向远方天空伸展开去，几乎要碰到穹顶白云了。魏无羡两指并起，嘴中念道：“三生万物，万物归一！”随后，青藤上竟平白冒出密密麻麻的桂枝来。接着一阵黑色的小旋风从青藤上升起，只见一只玄鸟盘旋在其上，红嘴乌身，似通人语。
“把这些桂枝带给神农部落，告诉他们这是夷陵百草王送给神农首领的见面礼，能治风邪。”
玄鸟微微点头，展翅便循着藤蔓飞向了遥远的神农部落。
山洞内，蓝忘机正盘坐在石床上闭目调息，似一尊玉雕。不一会儿，他睁开了双眼，定定地望向一旁的石盅。平日里他内心一直能保持波澜不惊，但这几日却总是心神不宁。不知是因为想快些找到治病之方回部落，还是因为被魏无羡接二连三的轻佻举动干扰到了。
蓝湛心中有些烦闷，盯了那石盅良久后，复又刻意从上移开目光，重新调息。他决定今日便向魏无羡辞行，既是为了族人也是为了自己。他告诉自己，不能再留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早点打消的好。
然而，魏无羡不久回来之后就告诉他——蓝湛，你再待几天，你的族人已经收到药了。
蓝忘机觉得匪夷所思，就算魏无羡是从小长在夷陵，通晓药理，但普通人又怎么可能短短半天时间就把药材送到部落了？他是相信魏无羡的，这让他又不由想起了自己被蛇追咬的那天莫名出现的藤蔓和无风大作的诡异草木。这些，一定和魏婴有关系。
“你到底是什么人？”
魏无羡看身份快要败露，倒也不急，精明地一笑：“你猜？”
蓝湛盯着他，一脸严肃：“你不是人？”
魏无羡听了，稍稍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笑得他前仰后合，一不小心就笑趴在蓝忘机的腿上了。哈哈哈哈，这个蓝湛，真是太有意思了！面无表情地讲了句双关，简直太妙了！魏无羡心想，自己做了那么多烂事儿，还真不是人，而且自己还真的不是人！
被逗乐了的魏无羡笑得不能起身，赖在蓝湛腿上，答道：“哈哈哈哈！我不是人！”
蓝湛看了膝上人的反应才反应过来，又一本正经地道：“我是想问，你不是普通人类？”
魏无羡刚才笑得发抖的身体逐渐停了下来，沉默了。看着依偎在自己腿上的人，蓝忘机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将自己的手覆到那人背上，轻轻地抚摸他，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可最终还是没忍住：“你特别好。”他轻声向膝上人说出了这句话。既然魏无羡不爱听道谢，那自己这么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魏无羡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蓝湛刚刚那句话说的真的很轻，但他听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趴在蓝湛身上的缘故，所以他听到的这四个字也沾上了些暖意。魏无羡感觉自己的心里飘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烟雾，似有一朵白云缭绕在心尖，又像是一堆枯黄落叶里突然冒出了一朵绿芽，无声无迹地生长着。
“对了，蓝湛，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一朵白云？”魏无羡趴在蓝忘机的膝上，见那人没有厌恶的意思，便赖着脸皮继续趴着。
蓝湛看不见魏无羡的表情，答道：“族人们常说。”
“那他们为什么觉得你像白云啊？”
蓝忘机自然是说不出那些夸耀自己的词句的，他选择沉默。
“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像白云吗？”
“不知。”
“嗯，你猜对了，我真不知。”魏无羡的心神有些荡漾，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从心底滋生。
蓝忘机莫名觉得自己想离开夷陵的决心动摇了：再待几日吧，族人们的风邪已经不用担心了，但是《本草经》的汇写还有很大的工程量。
5.
终于，魏无羡还是在蓝忘机义正言辞的逼问下吐露了自己的身份：可以用灵力控制草木的百草之王，是草木神灵的一种。
蓝忘机闻言，面上神色仍旧不动，似乎并不吃惊。魏无羡看到蓝忘机并未露出普通人类对神灵的惧怕感，心下松了一大口气，又和他扯起了淡来。
6.
春日的夷陵别有情致，朝飞暮卷、雨丝风片、竹叶婆娑、烟黛朦胧。蓝湛的伤情虽重，但由于本身体质过人，加上魏无羡以灵力入药，所以在那三日之后，蓝湛便恢复如初，能与魏婴共同入山采药了。
某日风和日丽，云卷云舒，两人一左一右沿着灌木丛一起去山腰处采药。山势越高，这路就越难走，何况夷陵上还没有路，只能两人互相拨开杂草，然后缓步前行。白云之下，两人都隐在了夷陵中，成为无限山河中的微不足道的一个星点。
山上草木极为茂盛，同理，埋在地下、藏在草里的怪石头也多得很。饶是魏无羡，也不免会中招。每每被山石绊到，身边的蓝忘机总会及时地用双手托住他的后背，保护好他，然后又不自然地别过脸去。魏无羡觉得好笑，心里考虑要不要假摔几次，毕竟蓝湛扶在自己身上的双手，让他觉得很安心。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让蓝湛担心多不好呀。呸，自己哪儿来的自信能让蓝湛担心？
行到半路，魏无羡眼尖瞅见了几朵粉色的芍药花隐在草丛中，含苞待放、依稀带露，似少女娇羞遮面，惹人垂怜。他心中一动，悄悄勾手，一朵芍药便飞到了他手中。
魏无羡动作极快，躲过了蓝忘机的视线。他右手藏在背后，双指捻着花茎，嘴角带笑，偷瞄着身边那人一头简单高束起的乌黑长发，心里便有了鬼主意。他嘴里默念了句咒，刚才尚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芍药，竟由外至内优雅从容地舒展开来。层层叠叠的花瓣柔弱无骨，清露随着花瓣的抖动缓缓流向花蕊，浑然去雕饰。
“诶！蓝湛，你看那边！”魏无羡冲着身边的蓝湛，用左手指了指远方的天空。
蓝忘机不明所以，正疑惑间，忽觉鬓边一重，伸手一摸，发现竟是一朵芍药盛开在发间。
“胡闹。”
“送你朵花儿怎么啦？多好看啊！”魏无羡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蓝忘机的表情，看着微红的面颊，他得意地笑了。
蓝忘机取下了那朵芍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后背篓筐里，看了眼魏婴就继续向前走去。魏婴不自觉地想着，小古板还真有趣，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7.
自蓝湛伤好已经过了大半月，两人每日去山中试药，本草经中的内容越来越丰富。期间玄鸟不断向两人报告着神农部落的情况，让蓝湛放心了许多。
但时间的流逝快得惊人，离别的脚步似暮春的到来，一点点近了。
毕竟自己还是一族首领，本草经差不多已经完成，已经没有理由再让自己待下去了。
8.
送别的那天，雾色迷离，天空灰暗逼仄得看不见一丝阳光。
魏无羡笑着对蓝忘机说：“记得盛夏时来看我，我带你去看新长出来的草药。”
蓝忘机凝重地看着魏无羡的脸，默默点了点头，转身下山去了。浅琉璃色的眼眸看上去十分疏离，好像所有的事在他眼里都是风轻云淡。但他知道，不是什么事情他都能轻易放下的。相反，有些东西拿起后便永远住在心里，放不下了。
9.
其实离别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因为魏无羡让那只玄鸟一路上陪着蓝忘机。当玄鸟第一次从嘴里吐出魏无羡的调笑声时，蓝忘机着实一惊。
“蓝湛蓝湛！看我看我！哈哈哈，是不是被吓到了？这只玄鸟能隔空传音，我这儿也有一只。你说说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呗。”
“嗯。”蓝湛突然紧张起来，喉头上下一动，只简单应了一声。
“这么冷淡？就不能多给点儿反应？我一个人在夷陵好无聊啊。”
“嗯。”
那只玄鸟就像是魏无羡的化身一样，有它在身边，蓝忘机心里踏实了许多，三天三夜的路途也很快结束了，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神农部落。
10.
蓝湛刚出现在部落门口，就听得好大一声“首领！！！您回来啦！！！”族人们闻声，似潮涌般迅速飞奔至门口，将蓝忘机团团围住，都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首领，我们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忘机兄一路坎坷，能平安归来就好！”
“首领，多亏了您，我们才能活下来啊！如此大恩，教我们何以为报？”
“湛哥哥，夷陵百草王是谁啊？”
“对对对，他给我们送来了桂枝，吃了之后风邪竟真的好了！之后又给我们这儿送了不少植物来。”
蓝湛听见这个名字，心中一动，面上淡然地答道：“他是草木神灵，于我有救命之恩。”随后他抛下身边一片惊叹和钦佩声，走进了部落村寨，然而刚走几步，他就停下了脚步。
这还是他离开时的那个神农部落吗？原本尘土纷飞的荒地上竟然此时是绿叶蓬勃，嫩黄色的芯正不断生长着。果树的数量比之前多了一倍多。整个村寨显示出一股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不用想，这一定是魏婴的手笔。
可是魏婴为何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正在此时，那只玄鸟很合时宜地发声了：“蓝湛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听别的草木神灵说，这种东西叫粟，可以用来吃，我就顺手捎给你们了。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搞的吧？”
蓝湛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下地观察着这种闻所未闻的植物。魏婴说这东西能吃，但似乎还不到时候……
蓝湛观察了几日后，便命族人们开始打磨几种器具，似乎是用来服侍那些粟的，他把这种行为称之为务农。
神农部落在魏婴的馈赠、蓝湛的研究和领导下，神农部落告别了刀耕火种，进入到了一个崭新的农业时代，人类社会的发展得到了性质上的飞跃。
日子过得很快，蓝湛待在神农部落里的这两个月里，魏婴每天都会通过玄鸟和蓝忘机闲聊，蓝湛每次都默默听着玄鸟嘴里那些活泼的词句，随后简洁明了地应和一声，接着又继续听魏无羡说话。
蓝忘机觉得自己像是着魔了，他仿佛已经习惯了魏无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而魏婴也觉得自己似乎愈来愈难以离开蓝湛。
想见他。
想见他。
盛夏将至。
11.
神农部落的日常平淡有序地进行着，族人们每日忙于农活，日子过得充实而稳定。蓝湛见此状况，便安心地再次向夷陵出发了。
在出发前，魏婴通过玄鸟传音：“蓝湛啊，今明两天我有些事，大概不能和你聊天了。不过应该就这两天的时间，你可别太想我。”
蓝湛心里奇怪，却只照例“好”了一声。
这两天没有魏婴的声音，前往夷陵的路好像也变得格外漫长。
但是第三天时魏无羡依旧没有传音来，玄鸟也不像之前那么爱扑腾了。蓝忘机试着传音给魏无羡，可是玄鸟愣愣地没有反应。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不由加快了行程。这次他只用了三天两夜的时间就到了夷陵，当他来到夷陵山脚下时，正是黄昏时刻。暗色的余晖斜映，白云也被熏黄，让人产生一丝压抑感。
蓝忘机背稳身上的篓筐，飞快地向魏婴的山洞而去。一路上的草木似乎被践踏过，树干上深深浅浅的刻痕触目惊心。打斗的痕迹十分惨烈，蓝湛不敢再想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魏婴。他发狂似的翻找着山中的所有痕迹，血丝逐渐爬上了他浅琉璃色的双眼。
终于，他看到了半凋的芍药花边无力躺着的身形。
“魏婴！！！”蓝湛不顾形象地飞冲过去，搂过他。魏婴意识涣散，隐约间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了，模模糊糊地念道：“蓝湛，对不起……还有，神灵是不会死的。”
蓝忘机拥着怀中人，身子有些颤抖。神灵是没有脉象的，蓝湛无计可施。他感觉自己太渺小，在神灵面前人类根本微不足道，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救治此刻虚弱到极点的魏无羡。
“蓝湛，把芍药摘回去……带我回山洞。”
“好。”蓝湛摘下身边的芍药，打横抱起那人带回了山洞。魏无羡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心满意足地笑了。
三天前，赤温蛇卷土重来，说是要来给之前咬伤蓝湛的那条蛇报仇。赤温蛇平日里仗势欺人，时常毒害无辜生灵，魏无羡与赤温蛇之间的纠纷已久，他觉得在这样无休止地争斗下去不如斩草除根，一锅儿端了赤温蛇那一家。谁料赤温蛇竟真的带了全族来围攻魏无羡。纵使他身为草木神灵，但难免灵力有限，难以脱身，好在赤温蛇吃不了神灵肉体，只是灵力大损，总算留了条命在。本想以芍药入药，谁知还没碰到花瓣，自己就晕过去了。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回到山洞后，将他轻放在石床上，紧皱着眉一言不发，只是狠劲砸着石里的芍药花。等花变成了汁水，他托起魏无羡，将石盅里的花汁给他喂下，随后便坐在床边，看着魏无羡，等待他的恢复。
魏无羡是因为灵力枯损而晕，芍药汁饮下后，灵力便也逐渐恢复起来。待他醒来后，睁眼看到的便是蓝忘机如丧妻子的愁容和满眼红丝。蓝湛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魏无羡只好卖弄虚弱，才让他看向自己，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蓝湛闻言，心中大震。但他似乎想到一法能够制压赤温蛇。
12.
第二日，蓝湛一早便为魏婴采摘芍药去了，在照料魏婴喝完之后，他嘱咐魏婴好好休养，随后又出了门去。
他走到一棵较为魁梧的梧桐树旁，拿出石刀在树根处迅猛一砍，梧桐便栽倒下来。蓝湛裁取了两块面板，随后挖出音槽，用漆树汁液上漆，再是用麻绳安弦。
神农采五行之说，法天地人之音，伐桐制琴。琴音师法自然，能支配万物心灵。
蓝湛对此法把握不大，只能算是放手一搏。他弹出第一个音时，山间狂风大作、金光闪烁，地上的石块怦怦震动；第二个音，天空乌云密布，草木迅猛生长；第三个音，骤降雨水，河流奔腾狂鸣；第四个音，电闪雷鸣，火光一闪而过；第五个音，黄沙漫天，脚下大地轰鸣。
见得动静，蓝湛闭目听取万籁之声，一段旋律昭然于心。只听得铮铮两声，蛇鸣便从远方传来。又是铮铮两声，蛇鸣逐渐减弱，像是恭敬地顺从着琴者。
蓝湛俯首拨出最后一个音，旷远的琴音回荡不绝。他覆上震动不已的琴弦，缓缓睁开眼，舒了一口气。
神农琴，成。
山洞内的魏无羡察觉到山间瞬息万变，以为是什么天灾将至，又想到蓝湛还在山中，哪管得上灵力恢复得如何，直冲洞外，却万万没想到见到的是蓝湛正用琴音掌控五行、驯化赤温蛇。
厉害了，我的湛，如此一来真是比我这个草木神灵还了不得。
然后魏无羡便支在洞口，欣赏着这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普通人类。冷若冰霜的面容、端方雅正的姿态，修长的手指，一切美得恰到好处，让自己也忍不住向那凡人俯首。
13.
当蓝忘机发现魏无羡目睹了自己御琴的过程后，便也不再多解释，干脆利落地背起琴抱起魏无羡，便进了山洞。
魏无羡盘腿坐在石床上，手拉着蓝忘机不放，硬是让他陪着坐在自己对面。他一双笑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那人，让蓝湛颇为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蓝湛，你特别好。”这句话这次轮到魏婴说了，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四个字他想说，只是他还不敢确定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救命恩人？熟人？朋友？还是……？
蓝忘机闻言，身形不可见地一晃，接着下一秒他就僵住了——魏无羡拉起了他的手，在上面亲吻了一记。随后他感觉掌面一阵湿热，竟是魏无羡伸舌舔舐着。酥痒的感觉从手心传来，蓝忘机面上一红，连忙想要抽手，但魏无羡紧抓着他，依旧忘我地用舌尖勾弄着。
舌尖轻划过指节，每一处都被小心地服侍。末了，魏无羡终于抬起头，看到蓝忘机一脸震惊，心道不好，莫非蓝湛生气了？要死要死要死。万一人家不喜欢你，你这么对他，他能不生气吗！
他忙道：“别吓着啊，你的手被划伤了，帮你疗个伤而已！”
此话一出，蓝忘机的脸色立刻转白，什么话也不说就急忙下了石床，无措地摊着手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14.
昨天的那桩荒唐事，两人心照不宣，都不主动提及倒也相安无事，只不过它就像一枚定时炸弹被埋在了两人心间，只需等待一簇火花引爆全身。不消三天，在蓝湛的悉心照料下和琴音安抚下，魏无羡的灵力便彻底恢复了。
盛夏之际的夷陵极其清爽，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郁绿青葱的参天大树，蝉鸣蛰伏在树干上，汲取着山间的自然灵气。两人相携走在林中，魏无羡时不时摘下一株草药让蓝湛尝了之后猜功效，猜对了倒没什么，猜错了便用青草汁在蓝湛脸上画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蓝忘机愿赌服输，由着他来。
幸好魏无羡的品味不差，对着蓝忘机一张俊脸，自然是画不出小乌龟大王八之类的。他摘了一根青草，左手捧着蓝忘机的脸，右手持着柔软的草茎轻轻撩过他的额头、眼睫、鼻梁、唇角、面颊、脖颈……却始终没有下笔画。
蓝忘机闭着眼，感觉灵活的草茎在自己脸上游走，心里泛起一阵控制不住的痒。
忽然，蓝湛觉得有样柔软而带有温度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唇角，随即温度一点点化了开来，掠夺着自己心底的温柔乡。
他睁眼后便看到嘴角带笑的魏无羡站在阳光下，如同少年般潇洒不羁。
15.
又到了一年之秋，蓝湛该回部落了，只不过这一次魏无羡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回去，一是为了看看自己送给蓝湛的那些植物怎么样了，二是想看看他生活的地方。蓝忘机自然无法拒绝，两人便一起踏上了回程。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神农部落里除了农田、果树之外，梧桐也随处可见。落叶纷飞，铺就了一条颇具诗意的道路。一旁的粟地里族人们为最后的丰收准备着，金黄色的一片向风神膜拜致敬。
“魏婴。”蓝湛难得露出犹豫的神色，“我们族人纺织技术尚可，最近天凉了，如果不嫌弃的话，过几日让族人替你预备身新衣服吧。”
魏无羡看了看自己身上依旧是那身用草木编织的简陋装束，俩脚趾头还露在外面。他哪敢嫌弃，何况还是蓝湛主动提出的，瞬间喜上眉梢：“蓝湛！你怎么这么好！”
“无事，一点回报而已。”
“那你帮我解决了赤温蛇的事，又救了我，我该怎么报你？我从不欠别人的。”
“你我之间不必算得这么清楚。”
蓝湛将视线从魏婴身上移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16.
几日后，族人果真为魏无羡送来了一身新装束：染成黑色的麻布，赤色的衣缘，样式与蓝湛身上的那件毫无二致，看着有些像传说中的…情侣装？
心下微动，魏无羡换上新衣，炫耀般地到蓝湛面前转了两圈后，笑得很开心，纯粹得像个孩子。蓝忘机瞧着，那双原本淡漠至极的眼睛，竟也染上了些人情味。
“蓝湛蓝湛，你看我穿上这身衣服，是不是就是你的人了？啊呸，你部落的人了？”魏无羡抽了自己一巴掌，祸从口出。
“嗯。”
魏无羡还是觉得有些窘，正犹豫间蓝湛开了口：“明早部落休耕，我带你去那片梧桐林瞧瞧，如何？”
“好好好！蓝首领真是太给我面子了，那魏某便恭敬不如从命。”
17.
清秋风露，烟络村田，万里无云。一派宁静秋声，只不过有道声音划破长空——
“蓝——湛——你在哪儿？”
“蓝——湛——你给我出来！”
蓝忘机今天很反常，一直寸步不离的他今天不见了踪迹，什么讯号也不曾留下。这绝对不符合蓝忘机的处事原则，何况两人原本就约好了要一起逛小树林！
难道是部落里出了急事？魏无羡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想抓紧身侧人的衣角，却发现手中空无一物。
不对啊，蓝湛他大哥和思追早上见到他们的时候，都很淡定，部落里应该不会有事。
那蓝湛究竟去了哪里？
正拧眉思索，魏无羡顺着自己虚握着的手看去，发现脚下的这条路有些不太对劲。虽然有被刻意地遮掩，但路边的灌木丛一定被人掀翻过，就算掩盖得再完美，也是瞒不住他这个百草之王的。
他俯身问那几株草：“喂，本老祖问你们，蓝湛那家伙去哪儿了？”
只见某株草抖了几下，弱弱地发声了：“首领，首领他……好像……往后面去了。”
“啊？后面？蓝湛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再问你们，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诶呀呀，真不好说，您……您自己去看吧！”
说完，那几株草竟都羞涩地遮起了脸，不愿再说了。
魏无羡见草灵们害羞了，竟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自己长得太帅，还是找到蓝湛要紧。
他按照草灵们的提示，向梧桐林的后面一点点走去。突然，魏无羡停下了脚步。
青草离离，然而最美的却是其上的风景。
面前赫然摆放着几片做好造型的落叶和木枝，意为：
“魏婴，我心悦你。”
18.
魏无羡心中猛地一收，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上。
心，悦。
这两个字的含义太重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
魏无羡愣了一会儿，站在原地反反复复地将这两个字念了好几遍。每念一遍，心里那层魔障上的裂缝就多一条。突然，他发了狂似得循着周围的几棵梧桐树飞跑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到那人的身影。
蓝湛蓝湛蓝湛蓝湛蓝湛。
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个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容不下了。梧桐飞快地在他面前掠过，只留下了短促的光影。
在路过某一棵梧桐时，他的眼前突然划过了那身白衣。
而就在那一刹那，抹额飘带抚过脸颊，魏无羡腕上一紧，整个人以划圆的优美姿态旋转540度之后，肩背被干脆利落地抵上了粗糙的树干。
摩挲在发间的手将他的脸微微向上抬起，无声地在唇齿间宣告自己的心思。
魏无羡抬起头，眯着眼沐浴着木漏之光。梧桐叶落了小半，从枝丫间的缝隙中依旧可以看出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至于消失的白云啊，大抵是下凡来到自己身边了吧。
“蓝湛，我亦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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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番外 真·神农尝百草
秋日已然走到了尽头，呼啸的北风日益猖獗，神农部落正忙着贮存过冬食物，缝制新衣，十分忙碌，而夷陵秋冬之时并不需要魏婴过多的灵力支持，故而两人自梧桐林一游后，便一直留在了部落帮忙。
冬日虽然花草多半凋零，但有一种花草十分奇特，只在冰雪中生长。花生九瓣，伴玛瑙流光，茎脉灵巧，叶片呈亮黑色，名叫暖香玉。若服用方法正确，可让服用者通身生暖，不受寒意侵袭。
当然这是蓝湛后来才知道的，并且他和魏婴已经成功找到了正确的服用方法。
（聪明人才能看见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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